这或许是电影史上唯一一部“没有”摄影机的电影,同时也可以看成第一部,如果我们相信这位名叫弗兰马汀诺(甚至还不怎么名见经传)的意大利导演仍然饱有旺盛的创造力,同时具有改写电影史的野心。
电影史从未缺少企图让摄影机消失的导演,却没有一位曾经真正做到。比如在费里尼的电影中,方法是不断地加重影像的繁杂度,运用无从捉摸的镜头处理,用巴洛克式影像不断轰击观众感官以达到崩溃效果,观众来不及意识到摄影机存在便被影像裹挟而去。但这是一种障眼法,摄影机只是在观影中逃脱了意识,却没有被真正消灭。又比如小津安二郎,独辟蹊径地使用低角度摄影机位,以此来消除导演意识的介入,以一个全知的视角模拟超脱者的视角,但其固定镜头间的剪辑手法依然有着明显“切”痕。
究其原因,是因为摄影机永远都不会“被消失”,而只会“自我消失”。这就如同欲望,永远无法借由压抑来将其消灭,只能经由我们对欲望的彻底觉知(认清了所有的欲望组成),才会自行消失。弗兰马汀诺或许是第一位认识到此点的导演,并将这一理念完美落实
夜晚,阳台,晚风,早秋沙沙作响的叶子。一部四季轮回的故事,无对白的电影。
我曾经邀请一个人死后一起树葬,埋在一棵柠檬树下,或者任何一棵我们想变成的树木。那样就可以以另一种形式感受风,以另一种方式看云,以另一种方式交谈…
比起一棵树,我们太过孤独了。以前时间的流逝是美好的,是遵从大自然指示的,人是自然中的一份子,我们春耕秋收,生老病死。与自然交流,用自然定义时间
米开朗基罗·弗兰马汀诺(Michelangelo Frammartino)执导的电影《四次》或者《灵魂的四段旅程》很特别,没有一句人物对白,静默的长镜头叙事,是一种如天观世的观察视角,记录并试图叙述牧羊人,羊,冷杉树和矿物之间的联系。
牧羊人这一部分从叙事意义上说最饱满。独居的牧羊老人日复一日带着牧羊狗上山放牧。每天一早他给羊挤奶,用羊奶去教堂换一份炭烣“药”,晚上睡前将炭烣“药”兑水喝下再入睡。有一天“药”不慎遗失,发现时已是深夜,教堂又无人应答,他失去了“救命稻草”,生命也很快走到了尽头
这是一部记录片式的电影,全片无对白无字幕,无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,也无美轮美奂的视觉冲击,展现给我们的是一幅生命与自然的美丽画卷,让我们不由得思索生命存在与消忘的意义。这一切就发生地球任何一个角落,就发生在你我身边。
这个电影静静地看,能看出味道。偏远封闭的乡村。仿佛被上帝遗忘之地。时间永无尽头。一个老人,一群羊。老人家徒四壁,他一个人死去了,羊群没了主人。这一部分给我带来感触,是因为每个人本质上都是孤独的。不管他是一个人死去,还是死在众人的目光下和怀抱里。我凝视着老人的生活时,也不免会想,如果我是他,如果我也一个人形影相吊,如果我也在这样一个闭塞的乡村,牧着一群羊,身体携带着自己的病痛,并且有一天,这病突然夺走生命……这意味着什么。仿佛也不意味着什么
带着恐惧和矛盾的心看完的一部电影。
它不是一部电影,也不是一种表达和告诉,因为没有表达和告诉。
生命有四次的旅程,平静的,平凡的,平静的,平凡的。
故事是隐喻,平静和平凡是本质。
活着就是一种方式的活着,生命没有意义,生命就是一种意义。
灵魂真实地存在,在宇宙中,在自然界中,在生命中。
时间的流逝,季节的变换,高空上白云的飘浮,大树和万物生灵一样静默。
到底是哪“四次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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